2025-01-19 20:51:50

美国的钱是如何吃掉英国的

私人股本行业正在改变英国的经营方式：它正在破坏税基，提高价格，并将权力转移到美国。批评人士表示，私人股本收购促成了伦敦证交所（lse）的急剧衰落，并使业务变得更加不透明。这些都是严重的指控。

不应将私人股本（或“杠杆收购”）公司与风险资本甚至私人融资计划混为一谈。私人股本组织有一种独特的行为模式：它们收购现金流强劲的老牌企业，通过借款为收购做准备，然后通过削减成本和提高价格来提高利润。

他们的经理都是高度激励的，几乎都是男性，而且比普通企业主更关注利润。他们也是最小化英国税收方面的专家。

但私人股本公司不是伟大的财富创造者，而是财富的榨取者。

尽管收购和重组激增，但大多数英国公众仍然不知道“私募股权”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这些公司现在控制着英国经济的多少。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英国政界人士一直在纵容私人股本行业的扩张，但也因为被收购的公司通常继续使用相同的交易名称和办公室，重组过程是秘密进行的。

其结果是，很少有消费者意识到，现在有多少英国家喻户晓的品牌为私人股本公司所有。莫里森为一家私募股权公司所有。Travelodge和AA也是如此。还有杜莎夫人蜡像馆，霍维斯，英超橄榄球和中心公园。这样的公司有数百家——私人股本公司目前在英国拥有业务，员工总数达100万人。许多最强大的私人股本公司都来自美国。2021年，前伦敦金融城大臣保罗·麦纳斯勋爵（Lord Paul Myners）尖刻地评论了美国公司收购英国企业的轻松程度，他说：“英国对商业开放，就像汽车旧货市场对商业开放一样。”

私人股本主要由美国人所有：在前20家私人股本公司中，有17家来自美国，其中多数活跃在英国。紧随这些巨头之后的是一大批“精品”私人股本机构，它们通常为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花旗集团（Citigroup）和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的子公司等美国大型银行所有。

即使在这200名运营商中，也有四分之三是美国人。而且，在过去的20年里，英国经济迎来了他们的疯狂涌入，改变了英国的商业格局——不仅改变了谁拥有英国，还改变了做生意的方式。英国许多最赚钱的企业都是私人股本所有的，这意味着它们更残酷，更不负责，通常是高度“税收效率”的。

过去10年，以KKR、百仕通（Blackstone）、阿波罗（Apollo）、凯雷（Carlyle）和贝恩资本（Bain Capital）为首的私人股本集团一直在重组英国企业。从2022年到2023年，每年被私人股本收购的英国公司数量从130家增加到181家。

这使得许多公司从伦敦证券交易所退市，在过去15年里，在伦敦上市的公司数量下降了40%。工作转移到国外，更多的采购决定在美国做出。

在英国，政客们在回答有关私人股本行业的问题时，往往会翻白眼。相比之下，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Elizabeth Warren）等华盛顿特区的活动人士已经提出法律，限制它可能对美国工人和社区造成的损害。沃伦非常愤怒，她提出了一项“停止华尔街掠夺”法案，她说：“私募股权公司接管公司，让他们负债累累，剥夺他们的财富，然后安然离开，让工人、消费者和整个社区来收拾残局，华盛顿对此视而不见。”

这种批评得到了研究的支持：哈佛大学（Harvard）和芝加哥大学（Chicago）的一项研究表明，在拥有一家公司的头两年里，私人股本经理平均会裁掉七分之一的员工、降低工资并提高价格，金融家们将这一过程称为“利润率扩张”。早在2005年，一位德国高级**家就曾将此类买家形容为“一群蝗虫”，如今私人股本行业仍在努力说服政界人士，它有助于经济福祉。面对美国私人股本的挑战，欧洲的反应远比英国更有力、更有抵抗力。

私人股本的捍卫者之一、英国前财政大臣菲利普•哈蒙德（Philip Hammond）表示：“许多企业由于关注季度收益，难以在公开市场取得成功。它们在私募市场的运作会好得多：当你为私募股权所有时，你的所有者会全力帮助你成长，而且通常对股息不感兴趣。”其他人证实了上市公司传统模式的挑战，在这种模式下，管理者可能感到孤立、监管过度，容易受到投机收购的影响。

这凸显了欧美之间尖锐的文化冲突：企业应该是彻头彻尾的利润最大化者，还是应该为社会做出更大贡献，平衡不同利益相关者的利益？

经济总是在变化，私人股本从这种不断的重组中获利：每当出现危机，私人股本就会出现。2008/9年的金融大崩溃为未来几年创造了机会，但英国退欧和新冠肺炎也给私人股本提供了趁势买入“不良资产”的机会：实际上，它是在收购所有者陷入困境的硬资产。据说在医院里，对病人来说糟糕的一天就是医学生的好日子。同样，经济不景气的年份往往是私募股权投资的好年份。

随着2020- 2022年大流行席卷英国，人们担心家庭和社区中最脆弱的人，因此家庭和工作场所被封锁。但对私人股本而言，情况却大不相同：正是因为新冠疫情的后果削弱了许多上市公司，它创造了买入机会。在危机的最初几个月里，私人股本公司宣布收购的公司数量是以往的三倍。

苏世民（Stephen Schwarzman）的黑石集团（Blackstone Group）是疫情期间较为积极的买家之一，收购了住宅建筑商St. Modwen、航空供应商Signature和Bourne Leisure。Bourne拥有Butlins、Haven和Warner Holidays，这是一笔典型的私募股权交易——一些创始人想要退休，公司正受到疫情的影响，而且公司拥有大量房地产资产，买家可以以这些资产为抵押借款。作为一家国内度假运营商，它也随时准备从居家度假热潮中获利。

KKR、阿波罗（Apollo）、凯雷（Carlyle）、Advent和贝恩资本（Bain）分别收购了酒店、零售和旅**业的企业。低估值促使基础设施集团John Laing （KKR）、国防承包商Ultra （Advent）、**处理公司Viridor （KKR）和房地产开发商比奇克罗夫特（Beechcroft）（凯雷）被收购。

大公司同样不堪一击——莫里森超市（morrison supermarkets）引发了一场竞购战，两家美国私募股权买家都明白，即使以70亿英镑的价格出售，显然比其永久产权的价值还低，这是多么划算的交易。到2021年8月，路透社报道“英国出售”。

黑石集团在收购英国公司方面表现得极其有效。通常，它以低价购买，削减成本，并经常提高价格以获得惊人的回报。

从一开始，黑石创始人苏世民（Stephen Schwarzman）就想要的不仅仅是几笔有利可图的交易。他的野心要大得多：建立一个金融巨头，可以买卖整个企业，并在盈利时长期持有它们。

他设想的机器将是机会主义的，不断筛选世界经济，寻找他可以捕捉的隐藏价值。他说：“要想成功，你必须把自己置于你无权进入的环境和地方……通过纯粹的意志，你会把世界磨平，它会给你想要的东西。”

包括被收购公司的员工在内，黑石集团目前拥有约75万名员工。它控制着200多家大型企业，在这些企业中，英国提供了丰富的便宜货：上市公司、**资产和家族企业。这家私人股本公司参与了数十家英国企业的收购和出售，包括乐高乐园、伯明翰NEC（英国最大的活动场所）、杜莎夫人蜡像馆和布莱克浦大厦。正如施瓦茨曼所说，“金融领域的一些人触及了经济的很大一部分。”

这些收购公司都在不断审视英国经济，寻找有吸引力的资产。私人股本权益集团已经拥有数百家英国和美国企业，在此过程中，这些企业的创始人变得有影响力，而且非常富有。

阿波罗的利昂·布莱克和KKR的亨利·克拉维斯都在纽约，他们的收入都超过了80亿美元。在华盛顿，大卫·鲁宾斯坦的凯雷集团为他个人赚了30多亿美元，在芝加哥，奥兰多·布拉沃通过托马·布拉沃公司积累了80亿美元的财富。在黑石集团，苏世民的个人财富据说接近400亿美元。

如果收购价格对于单个私人股本买家来说太高，它们将与其他公司合作，就像英国唯一的卫星供应商国际海事卫星组织（Inmarsat）那样。为了支付所需的34亿美元，纽约的华平集团（Warburg Pincus）与伦敦的Apax联手。

三年内，他们同意将公司转卖给加州的Viasat，价格几乎是收购价的两倍。Apax从《卫报》（Guardian）手中收购Autotrader，并将其出售给来自佐治亚州亚特兰大的企业集团考克斯集团（Cox Group）时，也做了一笔同样有利可图的交易。

私人股本集团很容易合作，因为它们拥有共同的文化，这也允许个人在公司之间自由流动。这种文化主要是美国的，充满活力，使用许多共同的术语，如解锁价值、资产增值、增值、杠杆化和税收规划。

税收总是被降到最低，这大大提高了回报，而且他们的顾问不仅知道税务稽查员是如何运作的，他们自己往往也了解这些人。对许多收购案来说，减税是使收购目标具有吸引力的重要因素——在重组实际上消除了税单后，公司对所有者的价值要高得多。

越来越多的私募股权投资者愿意提供“永久资本”，消除了转售业务的压力，投资资金也被高回报吸引了进来。据估计，在2024年初，私募股权集团有超过2.6万亿美元的现金可用于收购，或者业内所说的“干粉”，这个词来自海盗的词汇。

私募股权公司渴望利用科技，尤其是在科技颠覆市场、创造新的版税流的领域。Zoopla是英国房地产代理市场的本土颠覆者，提供“超过2600万套房屋的免费价值评估”。

在适当的时候，加州的银湖（Silverlake）私人股本集团发现了Zoopla并将其收购。如今，很大一部分英国房产所有者会通过加州的门洛帕克（Menlo Park）查看自己房产的价值，并可能将其出售。

像银湖这样的买家会系统地寻找和消化他们的目标。尽管其他“捕食者”可能只寻求一次收购，但美国私人股本公司本身就是一台收购机器。他们正在追求尽可能高的回报，无论这意味着出售部分业务、出售整个业务，还是持有并投资该业务——为此，他们建立了专家团队，而不是仅仅依靠一两个高管。

私人股本巨头百仕通（Blackstone）、KKR、凯雷（Carlyle）和阿波罗（Apollo）都形成了一种创业文化——它们不是创造一笔有利可图的交易，而是创造了一种环境，在这种环境中，有利可图的交易几乎不可避免。在磨练这些收购机器的同时，公众已经不再认为收购有新闻价值，正如对阿波罗（Apollo）在2023年10月收购400家餐馆的反应所显示的那样。当一家营业额达9亿英镑的公司被移交给新的美国老板时，几乎没有人抱怨。

在这场收购盛宴之后，许多剩下的英国所有的公司看起来要么难以消化，要么没有胃口，而且它们的经济前景往往不佳。尽管仍有一些盈利的家族企业，包括挖掘机制造商JCB或能源供应商Ecotricity，但许多剩下的企业背负着巨额遗留债务，增长前景不佳，比如英国电信（BT）、壳牌（Shell）和英国石油（BP）。

一群聪明、资金充足、积极性高的买家，主要是美国人，已经彻底挑选了任何能带来良好回报的东西。公用事业等一些英国行业受到一定程度的保护，但私人股本已在觊觎英国的银行和保险公司，以及制药和工程行业。

每当管理层出现问题或市场未能认识到价值时，私人股本就会介入。通常，买家来自美国。

最终，私募股权改变了英国的商业运作方式。仍为英国所有的公司被迫控制非金融目标。它们现在必须仔细考虑那些不是为了实现回报最大化的支出，否则它们将更容易受到私人股本收购的影响。

私募股权只是新一波美国控制浪潮中的一个因素。可口可乐（Coca-Cola）、埃克森美孚（Exxon）和宝洁（Procter & Gamble）等传统美国跨国公司的实力也出现了激增。

这种增长与最近美国大型科技公司的崛起是同步的，这些公司已经在网络世界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根据美国国税局（Internal Revenue Service）的数据，目前有超过1200家美国跨国公司在英国开展业务，它们的总销售额巨大——相当于每个英国家庭约2万英镑。

美国私人股本与其它美国企业一起，买下了英国经济的经济桥梁。在中世纪的欧洲，那些控制桥梁和河流的人能够收取经济费用。美国企业也是如此——英国消费者之间开展业务时，会向加州公司支付费用以获得特权：你可能会通过Airbnb在苏格兰或威尔士租一间小屋，在Ebay上出售二手商品，或者在Tinder上安排约会。你可能会通过Visa、苹果或谷歌为这些服务付费——它们都位于加州。